早晨五点四十分,连队操场上的露水还没干透。
红二连连长陈来旭揉了揉发酸的眼睛,这已经是他连续第三个通宵修订训练方案了。
远处篮球场边上,一个精瘦的老头正背着手来回踱步,那背影乍一看就跟团部管食堂的老崔似的。
陈来旭心里咯噔一下。
不对劲啊,营区门口站岗的是新兵蛋子小赵,这老头是怎么溜进来的?
再仔细一瞅,那身洗得发白的军装虽然皱皱巴巴,可上衣分明是四个兜——这最少是个营级干部。
更邪门的是,老头走路的姿势带着股说不出的劲儿,那步子迈得比刚下连的军校生还标准。
"首长好!"陈来旭小跑过去敬了个礼,手抬到一半突然卡壳了。这老头转过脸来,两道花白的眉毛底下嵌着双鹰隼似的眼睛,左边太阳穴还有道三公分长的疤。要搁平时,这种面相的老兵油子往食堂一坐,炊事班班长都得亲自给加勺肉酱。
老头摆摆手:"忙你的去,我就随便转转。"这话说得轻巧,可陈来旭后脖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。全师上下没他不认识的团以上干部,眼前这位却眼生得很。更挠头的是,最近军区正要搞战备检查,该不会是上面派来的"钦差大臣"吧?
上午训练场六班正在演练散兵线,那老头又悄没声地冒出来了。新兵王铁柱正撅着屁股往土坡后面拱,活像只找食的老母鸡。老头几步跨过去,照着钢盔就是轻轻一磕:"小鬼,你当越南人的机枪是摆设?这姿势冲上去,够人家当活靶子打三回的。"
全连百十号人齐刷刷倒吸凉气。军区大院的孩子可能不知道,但全师哪个不知陈阎王的名号?当年带着侦察排摸过黄连山垭口的主儿,全连战士见他训人都得绕着走。眼下这老头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,有好事的兵已经开始偷瞄连长的脸色了。
陈来旭的哨子差点咬碎。方才六班长朝他使眼色的时候,他就觉着要坏菜。等瞥见团部陈副团长火烧屁股似地往这头跑,他总算回过味来了——难怪站岗的没拦人,成都军区副司令员茹夫一要下连队,怕是军区大院的门卫都得敬礼放行。
事后团部参谋悄悄透露,茹司令当年在四野当侦察连长那会儿,最爱干的就是化妆成挑夫往敌占区钻。五五年授衔时肩膀上将星闪闪发亮,照样带着警卫员翻墙头逮半夜打牌的机关干部。这回来了个更绝的,军区车队还在师部待命呢,老爷子自己搭炊事班的采购车先溜达过来了。
要说红二连也确实招人稀罕。六二年打印度那会儿,一个连追着溃兵撵出去二十多里地,愣是把阿三的信号旗插到了连部门口当拖把使。到了七九年打越南,全连136号人拼得剩下30个囫囵个的,硬是把黄连山垭口凿成了筛子。军区首长们来视察就跟逛军区大院似的勤快,只是没想到这回撞上个不爱摆谱的。
食堂开饭时候战士们都端着碗往司令那桌瞄,老头正捧着大海碗吸溜面条呢。六班长壮着胆问首长当年怎么抓的俘虏,老爷子抹了把嘴:"哪有什么诀窍?夜老虎打仗就三板斧——贴得近、打得狠、溜得快。"这话惹得满食堂哄笑,陈来旭突然想起连史馆里那张发黄的照片,四野的侦察兵们可不就是这副混不吝的德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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